何妨青史不留名

原作发表于2006年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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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听过一个笑话,有一个文盲为了显得自己有学问,就往上衣口袋上插了一支钢笔。果然开始有人上当,夸了他几句。他一兴奋就又插了一支,结果夸得人更多了。这个文盲开始头脑发热,一下子往了上衣口袋上插了五支钢笔。结果当然是其文盲身份原形毕露——大家都说,还以为他是个读书人,没想到是个修钢笔的。这个故事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其喜剧式地揭示了人因虚荣而必然导致的马脚自曝,在我看来,更多的则在于让世人警醒不要太过专注于一件什么事,否则人就沦为事的符号,反而成了事的附庸。

我们很容易被一时事业成功的光环刺伤眼睛,以为自己找到了前进的方向,然后开足马力、殚精竭虑、头也不回地奔向某个无底深渊。其实,只要稍有心智又能够检讨的人都不难发现,用人生的主要部分只做一两件事,并非人性的要求。而真的用一辈子去做了一两件事,实在地说,又能做到什么程度呢?也许比一般未在此处费心的人要高明一些,但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自欺欺人地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或真心或随口地夸两句牛人、非常偶然地上上没啥收视率的电视节目,最多不过去微软讲讲课什么的。坦率地说,我想不通那些发誓要为某种事业献身的人到底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如果真的很喜欢做什么事,去做就是了。如果哪一天发现自己已经厌倦了这件事,不做就是了。我完全明白,想在史书上留下那么一笔,也许真的是需要在什么事情上纠缠大半生的——但也不一定,因为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的事,可能是一个更大的事业的一部分。《论语·述而篇》说,“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如果孔子成天想着怎么提高钓猎效率,他顶多就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渔夫或猎人罢了,名气决不可能超过战国时有“惊弓之鸟”事迹的更羸。然而圣人的视界毕竟不同,他已经看透了在技术方面今人不可能超过后人。与其在“事”上浪费宝贵时间,不如谈一些亘古不变的modus vivendi,他取得了后人再也难以逾越的成功。

身后的事是我们谁也不可能看得到的,所以趁我们还在呼吸时过一种不那么出格的多样化生活,无论如何都是为人生增值的。每当发现自己开始沉迷于什么事的时候,我就开始警觉,并尽力用另一些事去平衡我的时间结构。不为别的,因为我知道也许世界并不会在意我留下了什么,但我只有这一辈子,所以要这个世界里作一遭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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